安溪茶书屋 - 言情小说 - 百年好合在线阅读 - 分卷阅读99

分卷阅读99

    外灰蒙,雾霾阴沉,两人之间暗涌蛰伏,安静许久,周启深下意识地低头,赵西音在无声流泪。

“小西。”周启深的手指微蜷,就这么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,“这些年,是我委屈你了。”

赵西音心有戚戚,目光遥望某处,心思极静。

“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,姑姑帮衬照顾,我永远记她这个情分。”

赵西音猛地抬起头,哭笑不得,“说多少遍你才信呐,你真没儿子。”

都到这份上了,还否认有意思么,周启深也不高兴了,闷沉沉地说出名字,“是不是叫vivi。”

赵西音愣了下,她这一瞬的反应被他尽收眼底,愈发肯定猜测。

赵西音站起身,就差没指天发誓,“那不是你儿子!我天,那是,那是我姑姑在福利院领养的!”

周启深也不跟她争辩,悠哉哉地转过头,眉间俩大字——胡扯。

赵西音一肚子解释到了嘴边,又给吞了回去,她闪烁其词,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入剖析,丢了句“好好休息”就走了。

人走了,善心还在。

反正团里没事,半休假状态,赵西音赶大早去买菜,赵文春起床时,她已经在厨房砍排骨了。阵仗咣咣咣的,吓了赵老师一跳,问她怎么了。

赵西音也没隐瞒,把周启深的事说了一下。

赵老师第一反应,“哎呀,启深现在身体这么虚了啊?又住院了哟?”

赵西音点点头,蔫蔫的,“哪儿都有毛病,上回听说还肾虚吧。”

“他才三十二啊,初老症来得这么快?”赵老师心惊。

赵西音一本正经地带节奏,“他早就初老过了,应该是更年期提前吧。”

赵老师慈悲心肠,“是个可怜孩子,行吧,饭菜我来弄,你每天给他送点补补身子。”

赵西音心有戚戚焉,“哎!是挺可怜的!”

转个身,心情好的很,周启深就是欠收拾。

这天傍晚,岑月给赵西音打电话,火急火燎的,说是她租的公寓钥匙不见了。赵西音去工体方便,想让她帮忙去团里找找。

赵西音没耽误,打车去的,还真找到了。

“咱俩在三里屯会和,我把钥匙给你。”讲完电话,转过身,就看到张一杰站在门口,应该是来了好一阵了,笑着招呼,“小赵,这么晚还没走?”

“我找钥匙。”赵西音看见孟惟悉站和张一杰站在一起,慢慢转开视线。

张一杰人精,找了借口就撤了。孟惟悉立在门口,赵西音向前两步,他也没有让开的意思。沉默一会,孟惟悉说:“送送你。”

他走前面,赵西音觉得他瘦了。穿着黑色大衣,隔着两层衣服,都能看见肩胛骨微凸的一条弧。孟惟悉长得好看,吃穿用度都很讲究,那时她还小,十八九岁的模样,一脸天真做派,跳舞要保持身材,小女孩儿嘴馋,经常背着戴云心出去偷吃烤串儿,孟惟悉吓唬她,“变成猪,你就不能参加比赛了。”

到嘴边的羊rou串又放下了,赵西音挣扎两秒,可怜兮兮地伸过去,“你帮我把rou粒吃了,我尝尝胡萝卜丁上的rou味儿行吗?”

孟惟悉舍不得她失望,帮她把牛rou都吃了,剩下的胡萝卜丁又香又软。

他其实不太吃这些垃圾食品,十五六串下肚,晚上就闹成了肠胃炎。赵西音偷偷来看他,又心疼又懊恼,泪眼巴巴地说:“孟惟悉,你变植物人了我就照顾你一辈子。”

孟惟悉得气死,“你就不能盼你男朋友好一点啊?”

赵西音捏捏他打吊瓶的手,掌心温柔地虚虚盖在手背上,“药水好凉吧,我给你暖暖。”

暖了好多年,也冷了好多年。

两人一左一右站在电梯里,中间空空荡荡。所谓一别两宽,却无法各自从容。孟惟悉低眉垂眼,整个人都是麻木的。电梯指示灯往下,叮的一声,门开时,他突然牵住了赵西音的手。

赵西音皱着眉,手腕挣了下。

孟惟悉牵得紧,面容像是深山静海,眼神七分用情三分乞求,他哑着声音说:“再牵一会儿,行吗?”

赵西音也不挣了,皮肤一片凉,像是一潭死水。

外面霓虹映天,风却是寒的,就这么十几秒的沉默与顺从里,他能感受到赵西音的不为所动。

指尖再热,也焐不热那颗真心。

赵西音不费一个字,十分残忍地传递了真相。

她默着脸,忍了一路的话还是问出了口,“孟惟悉,你做什么我管不了,但你可不可以顾着点底线,周启深真没了命,你就能撇得干净么?”

一句成伤,撕开遮掩,门外风雪汹涌而入。

孟惟悉沉着目光,“我做什么了?”

赵西音直视于他,“他在停车场被人捅了两刀,孟惟悉,这样就真没意思了。”

孟惟悉寒着脸,“他做多了亏心事被哪路仇家寻仇,可能他自己都想不起。我要真想杀他,他就没这个机会在你面前搬弄是非了。”

再温润和气的人,狂妄起来也能把人噎死。态度都不好,一个直来直往,一个心狠不屑,怎么谈?还能谈么?孟惟悉难受得跟被刀子扎似的,血rou之躯上全是窟窿。

赵西音深吸一口气,极力克制情绪,“孟惟悉,你这样搭上自己,不值得的。”

“值不值得,我说了算。”孟惟悉眼底都是颓意,望着赵西音的目光能滴血,“他周启深遭什么报应都是应该的,他就是个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。当年,当年要不是他!”

孟惟悉声音哽咽,目光碎裂。眼前人是心上人,也是他再也无法圆满的一个梦。

谈旧情,总会几度唏嘘,赵西音坦然诚恳地望着他,目光中的温度像是被四起的风蒸干,怅然与迷惘交织,却织不出一张能托举住彼此的网,只能任往日美好如流沙飞逝,抓不住。

赵西音心平静气地说:“孟惟悉,就算没有周启深,我和你也不回去了。问题不在这个人是谁,你现在还不明白吗?”

孟惟悉向前一步,冷静自持都丢去了一边,他呢喃保证,“小西,给我一个机会,我们可以的,我们一定可以的。”

承诺听来就是一纸诳语,有些人命中注定于生命中,老天爷说,她只能陪你这一程,那就只有这一程。她是福祉,也是劫数,是遥不可及的梦,也是永生难忘的疤。

一曲终了,人该散了。

赵西音抬起头,忽然说了句,“我不是被逼,也不是找替身,我嫁他嫁的心甘情愿,我明白自己的身份,我想要什么,不想要什么,从来都是我自己说了算。孟惟悉,没有那么多复杂原因,如果有——

我爱这个男人。”

感情这种事,无疾而终也好,未得善果也罢,但真的不能说成假的,或许没有还爱着,但至少,爱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