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溪茶书屋 - 其他小说 - 妖刀记(1-44卷全)在线阅读 - 分卷阅读517

分卷阅读517

    什么问不出的,横竖有大把的时间,让她陪你玩玩也不坏。”远处媚儿露出一抹戻笑,轻拗指节,只差没举手大喊“选我选我”。

    鬼先生无奈摊手。

    “前辈所言,每个字我都同意。集恶道苦刑之厉害,莫说几样,晚辈怕连一样也扛不住,毋须鬼王出手,光听我便腿软啦,有什么说什么,决计不敢欺瞒。”他怎么瞧都不像腿软的模样,微笑道:“但原本便不知的事,恁有通天手段,也撬之不出;打得狠了,我也只能胡说一气,是不?前辈若不在意,倒也是个法子,注定无效,且试不妨。”

    鬼先生定定注视着娇小的银发丽人,一步也不退让。

    “交给我这只锦囊之人,就只给了锦囊,连闲话都未多说一句。晚辈自来怕疼得紧,但无论我说什么,皆与眞相无涉,我既不知道这瓦当是什么意思,也不知给我的人与它有什么关连;前辈若想知道,只消答应决计不插手此间之事,待晚辈毫发无伤离开此地,前辈想知道的,那人自会向前辈说明────我料他以锦囊相托的意思,原也是这般。”

    “你想得美!”媚儿气得哇哇大叫,狠笑道:“等你尝过本座的手段,便有什么不知的,也尽都说了!教你知道我的厉害────”

    “……且慢!”

    发话之人赫是蚕娘。她双掌合拢,捧米袋似的掂了掂锦囊的份量,沉吟片刻,抬头道:“交你锦囊之人,究竟是谁?”

    “古木鸢。”心知此事难以闪避,鬼先生索性爽快交代。“顺便说,我不知道他的眞实身份。”姑射“嘛,神秘组织一个,顶上的人总要遮遮掩掩,干什么都古古怪怪的,这也挺正常的。”

    那种洋洋得意的口吻,媚儿光听就想掐死他。岂料老妖怪居然眞的考虑起来,就算她再可爱,这下媚儿也看不过眼了,蹙眉道:“妳不是吧,这还用得着想么?先给他来个”凤凰掠翅“,再挑几处剥皮,我看……就先从脸开始好了,这货一看就是个爱美的,绣花枕头,呸!本座担保他有什么说什么,祖宗十八代都一股脑儿供出来────”

    蚕娘挥挥小手,藕纱重又放落,前后两名鸡皮鹤发的老童子抬将起来,掉头往望台方向行去。“……前辈!”雪艳青、染红霞双双回头,难掩面上错愕。只听蚕娘银铃般的笑语传出金乌帐:“蚕娘帮到这儿啦,剩下的,俩丫头自个儿看办。可别死了呀!”

    二姝均是有骨气的,一想自家仇隙,岂有指望他人的道理?蚕娘携雪艳青重返冷炉谷,又出手制伏了发狂的恶佛,只剩元凶鬼先生光杆一个,接下来,确是三人清一清旧帐的时候,更不打话,转身专对眼前的黑衣青年,眉宇间战意凛然,丝毫不让。

    媚儿自是骂骂咧咧,诸多不满,只恨气空力尽,无论与老妖怪或鬼先生算账,都没她什么事。染红霞撑扶至场边,争取时间调匀眞气,己方场上虽只剩雪艳青一个,但鬼先生适才与蚕娘对峙,耗费偌大心神气力,蚕娘不知用了什么法子,磨得他大汗淋漓、唇面皆白,自鬼先生现身以来,从未如此狼狈;对上从天而降的生力军雪艳青,结果不言自明。

    金乌帐一路拾级而上,落脚于游尸门一行三人附近,自藕纱中飞出一只小小银瓶,白额煞听风辨位,未及转身抬头,已然反手抄住。“给薛百縢那小子服下。”蚕娘笑道,似能想见那小小的人儿以袖掩口,杏眸一抛的模样。“多大的人了,还来这种舍身救贼的戏码,以为自己十六岁么?”语声虽轻,却是无分远近,人人都听见的。

    望台之下,漱玉节亭亭俏立,双手分持刀剑,但见腰如细柳、雪臀丰盈,腿长肩削,看来她不为蚕娘这“贼”字脚注所动,背影依旧风华绝代,持兵之姿更于雍容妍丽之外,平添一股凛然威煞,说不出的动人。

    符赤锦不识蚕娘,耿照与她虽是无话不说,碍于桑木阴的隐密质性,却不好出卖蚕娘的秘密;直至今日,宝宝锦儿才知有这样一位神秘高人。但她出手助染、雪与媚儿,总是不争的事实,符赤锦爱屋及乌,并不见疑,朝藕纱之内微一颔首,聊表谢忱。

    倒是白额煞小心得紧,先拔开瓶塞嗅了嗅药气,又毛手毛脚地倾入掌中,以舌尖试过零碎的药末,静待片刻并无异状,喂薛百媵服下。蚕娘笑骂道:“你这个小子,难不成蚕娘还能毒死了他?拿来!不吃拉倒。”却非生气的口吻。那白额煞试得药性,知是难得的珍宝,便以他周游天下所历,亦罕见如此灵丹,听得蚕娘索讨,“哎呀!”一抖腕子,整瓶倾入老人口中,差点儿没把老神君噎死。

    “……手滑了。”一身白毛的大汉压低嗓子,粗声道:“我瞧似有些不够,妳那儿还有没有……唉唷!”却是宝宝锦儿看不过,悄悄拧了他大腿一把,毛汉子才以指尖搔搔头,差点给爪子划伤脸面,讷讷闭口。

    少丢人啦,你那是什么德性!符赤锦狠狠瞪他一眼,幸好鬼先生自顾无暇,不致看出破锭。忽听蚕娘笑道:“我放过那小子,满殿丫头里,就属妳最不生气。他可是挟持了妳的小师父,令她多受苦楚的罪魁祸首唷。”

    符赤锦料她早在暗处窥视多时,并不意外,淡然道:“前辈若能出手,早动手啦。我料必有不能料理那厮的苦衷,说要杀他或废去武功,不过威吓罢了,可惜教他看破了手脚。”

    蚕娘听得欢悦,连连点头。“眞是聪明的丫头!难得又有两只好枕头……”符赤锦不明所以,忽觉一阵恶寒,本能双手捣胸,雪酥酥的奶脯之上泛起连片娇悚,却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。

    广场中央,雪艳青手持做为“虚危之矛”核心的乌沉黑枪,一指鬼先生,扬声道:“你把我的金甲藏到哪儿去了?快交出来!”鬼先生可怜兮兮地抬起视线,眼中白多于黑,瑟缩道:“我若交出,门主能否饶我一命?”

    雪艳青还眞没想过答案,陡被问得一怔,顿时犹豫起来。却听鬼先生哈哈大笑道:“门主,”胜者为王“是需要练习的,若无足够的准备,很多时候胜者未必成王,其姿态之狼狈,有时往往比败寇要难看得多。”

    他说这话时,唇面上的苍白尙未全褪,发末额鬓兀自挂着汗珠,模样简直毫无说服力,但不知为何,众人却禁不住替他身前持枪斜指的雪艳青担心起来,彷佛此话既出,突来一记反败为胜的杀手锏也不奇怪。

    唯一不为所动的,大概只有雪艳青本人了。她微搜着眉,似乎正在咀嚼这番话的意涵,并不当它是对手嘲讽扰乱的某种说帖。

    “按照大会进行的惯例,”鬼先生剑眉一挑,笑得邪气,光以间答的主导权来看,已是反客为主,武力、身体状况尽落下风的,反倒稳稳cao弄着节奏。“门主既已亲来,轮到在下发问啦!天罗香一脉,是支持七玄同盟呢,还是反对?”

    这点她倒是不曾犹豫。“天罗香反对同盟。”雪艳青牢牢盯着他的眼睛,决心既平静又坚定,毫无动摇。

    鬼先生似不意外,点头道:“既然如此,门主就得面对规劝之人了。留神!”语声方落,蓦地一团乌影自天罗香群姝之后跃出,挟着惊人的斩击力道从天而降,劲风呼啸,势若开山;尙看不清持兵之人的形影,石柱般的巨刃已映满蠕祖愕然仰视的眼瞳!

    ────万劫。

    是妖刀万劫!

    第百八七折、画虎未成,无往不复

    先前浮舟之中,媚儿与染红霞对战时,万劫已遭降魔青钢剑削去大半,山岩般嶙峋的刃部仅余四尺上下,但宽仍近尺半,比砖头更厚的刃身居高临下一砍,其势惊人,丝毫不逊于完整时。

    纵以雪艳青膂力之强,亦不敢正撄其锋,高眺的身子侧向一扑,撑地如鱼跃,“轰”的一声巨响,原本所在处留下个七八尺方圆的大坑,铺石碎裂,砾土激扬,漫天尘沙之间,只见一双精亮如兽的锐目撕裂灰幕,透出噬血的渴望,持刀之人身形娇小,纱锦交错的衣裳与狞恶的妖刀全对不起来,竟是一名少女。

    雪艳青首当其冲,完全可以感受到对手的杀气,恶佛若是发狂的巨灵神,漫无目的、随手毁去所经道路上的一切,少女便是小而致命的食rou兽,心念一专,只想将眼前的目标开膛破肚,攫出肝肠────肩宽腿长的白皙丽人并不理会簌簌而落的粉尘,双手持枪,摆出接敌的架式,霎时间如渊淳岳峙,凝肃之势宛若陡峰自平地拔起,轰隆隆地扶摇直上,以沉默迫人的阴影俯视敌手,止住了猎食者的进一步行动。

    染红霞见来人身形眼熟,尤其跃下之际,半空中向上抛耸、几乎甩出兜缘的那双雪白乳瓜,心中一阵不祥,赶紧挥开落尘,赫见手持妖刀万劫之人,一身鹅黄衫子、娇俏可喜的圆脸蛋,却不是黄邀是谁?

    安排黄缨混进天罗香的入殿队伍之中,本是耿照的意思,但此举非教小黄缨涉险,反是让她把握机会脱身。这支队伍连同刀棺,被安排在冷炉谷外最近的一处渡头,以接应蠕祖的座船。之所以带上这许多人,正是“藏叶于林”之意,按耿照所想,队伍一出得冷炉谷,黄缨就该钻空子离开,众人也好免去后顾之忧。

    岂料黄缨忒讲义气,不愿抛下他和红姐不顾,磨磨蹭蹭,始终不曾走远,在附近的林子里,恰恰遇上联袂返回的染红霞与媚儿。二姝在河上浮舟狠打一阵,时间不长,战况却十分激烈,“鬼王”也好、“玉面蟠祖”也罢,发面上的伪装可说是完蛋大吉,一对花朵儿似的妙龄女郎便至谷外,却不好再自称是阴宿冥或雪艳青。

    此际遇着小黄缨,看她变戏法儿似的,从身后亮出一只首饰盒般的小巧箱子,打开一瞧,层全是脂粉冰片之类的妆容道具,直是天降救星────还好染红霞并未打开第二层,否则将发现底下都是金丝玉镯珍珠耳坠之类,黄缨月来在谷中捜刮了不少,既要离开,自不会空手而出。

    染红霞不通妆发,非但帮不上忙,连自理都有困难;媚儿随身虽有应急用的油彩小匣,但匣镜极小,黑夜林中就着月光补绘,想快也快不了。她本是心急火燎的性子,烦躁之下益发不顺,差点摔了彩匣。幸亏有黄缨帮手,双姝总算草草补就,及时赶上会合的时辰。

    这么一来,想赶也赶不走她了。黄缨坚持同耿照一齐出谷的心意,染红霞亦能体会,况且入殿之后,若面上伪装还须修补,无有阿缨,怕得劳烦养尊处优惯了的蚳狩云亲自动手……怎么想都少不了她,只得同意下来。

    媚儿初见她时,染红霞只说“是我师妹”,看着圆脸少女武功平平、内力浅薄的模样,她心底虽有几分疑惑,毕竟不成威胁,并未多加留意;况且黄缨化起妆来确是一把好手,动作又极利落,一脸的聪明相,媚儿都差点开口问她“有没兴趣跟我回南陵”,肯定比待在东海的尼姑庵里好。

    万料不到她凌空一击,竟也有如许威能,破坏力之强,决计不在发狂的恶佛之下,不禁咋舌:“怎地水月停轩门下,都是这等扎手的货?”忽听少女一声尖啸,打破沉默对峙,纱裙飘转、细腿交错,舞动石刀如转子陀螺,呼啸着朝雪艳青飞甩而去!

    这一下刀随身转,巧妙利用石刀之沉,以倍数于少女所应有的速度急旋挥至,雪艳青若要以枪硬格,只怕未展其长,已被逼得短兵相接,将陷入最不利的情况。玉面蠕祖毕竟身经百战,于战斗一项,淬炼出过人的直觉,及时松开架势,向后一仰,藉枪尖一顿地,又硬生生撑开近三尺,斜过酥胸前的枪杆仍被石刀侧缘一带,“铿”的一声,险将雪艳青掀翻跟头,所幸她膂力甚强,重心又抓得极稳,一个鲤鱼打挺站稳身,刀劲透枪贯臂,震得她虎口剧痛,暗忖:“……好横的刀!”不欲教对手占据主动,抡枪一摔,震波裂如龙迤,一路蜿蜒,四分五裂的铺石次第掀飞,泼剌剌地卷向持刀的少女!

    黄缨适才斜斩落地,便即不动,直到雪艳青摆出接敌态势,才像嗅着了血腥味的鲨鱼,闪电出手;横刀斩出之后,倏又怔于原地,彷佛扯线傀儡般,非要敌人出手牵引,方有反应,以致雪艳青这悍猛无伦的“地字诀”一发,直到气劲近身少女才回过神似的,横过巨大的刀板一遮身前,劲力轰得石刀两侧砾碎激扬,暴雨般刮过少女的衣发头面,留下数道血痕,少女却恍若不觉。

    “雪门主枪下留人!”另一头染红霞拄剑起身,急得大喊:“她……她是我师妹丨‘”

    雪艳青隔空劲一出,人已猱身扑去,身枪一合,唰唰唰三点乌星无分先后,径取黄缨咽喉、心口与腹侧!听得染红霞一唤,手腕急抖,三记杀着全刺在空处,赫见石刀后晃出一双狞恶血瞳,那圆脸蛋儿的黄裳少女抡刀挟掠,近四尺的石板刀身在她纤细的皓腕间几无重量,连削带转,竟以单臂使出轻巧灵动、无比刁钻的刀法来。

    雪艳青枪尖已开,乌枪毕竟仍长过了万劫,被攻得左支右绌,险象环生。无论如何挪退,少女总能及时赶至,在灵巧上竟是远胜于她,雪艳青始终腾不出用枪的最小间距,陷入开战以来最险恶的境地。

    按说盟友的师妹,应该也是盟友才对,雪艳青不明白少女对自己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,心想:“既是妳师妹,快叫她停手呀!”却被石刀攻得着紧,每一闪避无不是沾衣贴发,被片飞的衣角鬓毛都数不清了,连开口的余裕也无,倒是阴宿冥替她说出了心里话。

    “喂!她是哪根筋不对了,快叫她住手啊!合着妳想砍死雪婊子么?也莫挑现在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