披帛

    

披帛



    手下的人要刮金身、抢器物,身为头领的薛二冷眼旁观,并不阻拦。

    既然吩咐了“纵兵劫掠”,那么,只要校尉与少主不发话,这一路鸦儿军是不会停手的。难得从一穷二白的鞑靼千里迢迢来到晋阳城,不抢个心满意足,他也不好带弟兄们回去啊。

    薛二抱着臂倚在门边,望了眼院落中横陈的尸首,面无波澜。

    只可惜这破庙除了佛和塔,就只有一堆老秃驴,叽叽歪歪烦得要命,还是杀光了最爽利。若是去个尼庵倒更好些,起码还能抓个女子来疏解疏解,出来也有月余了,实在憋得有些火大……

    也不知是被血腥气激的还是杂音扰的,薛儿越想越躁,就连手中的刀柄似乎都烫了起来。

    他直起身踱了两步,决定跟去城心劫掠。

    今夜肆意玩乐本就是主子们默许的,并不有违军令。他此刻对金银没多大兴致,思定后,正欲发号速速收队,却见数人驭马至此,为首的翻身下马,迈着大步便行进大殿。

    “校尉。”薛二立时改色,抛开那些旖旎心思,凑上去行礼道,“此处已然荡平,不知有何吩咐?”

    那被换作校尉之人地位虽高,年岁却不大,约莫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君。其人一身玄衣素简,并无半点纹饰,腰间蹀躞带左侧交叠错悬着两柄刀,长短不一。

    “城内乱极,难免伤己。”少年简短下令,“吾队今夜便驻扎在此。”

    城内的杂胡军都抢红了眼,不光是沙陀与吐谷浑等部相斗,更兼有沙陀人内斗。薛二听后,心里难免有些蠢蠢欲动。

    “那您……”他眼珠一转,嘿嘿笑道,“您若镇于此,可否允仆外出寻一女子?半个时辰内定归!”

    闻言,少年略一挑眉,哦了一声似是恍然。

    “五里外有个庄子。”他思及来路,语带调侃道,“若再远,半个时辰怕是难归。”

    既得了允,薛二当即乐不可支,粗粗拱手,便风也似地奔去了。

    校尉长官立在那儿,殿内的乱象渐息,众人皆有些束手束脚。见此情状,少年便继续道:“佛像终归是死物,若刮够了金箔,便随薛统领进庄罢。”

    他语调轻快,只说“进庄”,似是不带半点杀意。可此言一出,整间大殿并院落里的军士不一会儿便走了大半,人人提刀,眼冒邪光。

    殿内,还有小部分人聚在一起商量如何再多敛些财宝。他们注意到佛像下的供案木质非凡,其上似有鎏金,却又拿不定该如何均分,不敢随意争论,只好求校尉处置——

    “那便拆了。”少年浑不在意,“谁拿到便归谁。”

    言毕,数人便一齐蜂拥而上。这群蛮汉最不缺的就是力气,只几下掰扯,供案便已近乎分崩离析。红布委地,香炉翻倒,祭品滚落……少年饶有兴味地看着,莫名想到了儿时草原上的角斗把戏,可看着看着,他突然觉察出一丝异状。

    在大红粗布的边角,怯怯透出了些许粉白之色。

    莹莹假纱。

    似是女子的披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