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百六十四 寻归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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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百六十四 寻归处
他将马车留给她,车内还放有钱袋。又命马夫停在这处村庄附近。梁曼明白他的用意,但还是想先还给他一些银两。
她想他伤势那样重,独身一人应该不会走很远。
梁曼骑着马追了好久。可怎样也遍寻不见他的踪迹。就好像他这个人根本不存在,他没有来过一样。
她找了很久,沿路打听了许多人。偶尔从过路人那获得些可疑的线索,可追过去也都是一无所获。
最后,梁曼终于恍悟:应向离是在躲她。
应向离根本不想见她,他和她说的那句“从此再无瓜葛”,真正的含义是“你我二人此生恩断义绝”。怪不得他临走前一直偏执地想还清她所有,他根本就是这辈子都不愿再见她一面了。
此生此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,两人从此不复相见。
梁曼迷惘了许久。
虽然就像应向离所说,天涯海角任她行,但她却怎样也寻不到一个归处。她再一次变得彷徨无措,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了好些日子。
途径一处茶馆,她听众人聊起无相教覆灭。大火将地宫烧了整整半月有余。整座山都成了陪葬,山上无人生还。
梁曼这才想起自己在离开前去大哥坟前说的话。自己是如何如何保证解完蛊后来看他来陪他。她汗颜,心想自己这个人做的实在太失败。对mama不孝,当个义妹也当得够没良心。和人画的饼一样也没有完成的。
也就单湛心大,什么事也不与自己计较。
想着便快马加鞭,急急赶回小山。一路上她日夜兼程没怎么合眼,等到的时候天都黑透了。
兄妹两人的坟前干干净净,纤尘不染。除了团团竞艳的花朵,竟然一颗杂草也无。
梁曼爬上来前临时抱佛脚,在山底的小镇里胡乱买了坛酒。路上,她还沿途掐了几枝没见过的小花。
酒是全给单湛喝了。花则和着根一起,仔细地种在单沄旁边。
之后便是和大哥大唠特唠了一整晚。
她先道歉,自己回来晚了。又告诉单湛无相教没了,连夏也死了,他心头的一桩痛事已经算是了结。虽然生前没能替单沄报仇,但他现在可以亲自动手揍他了。
之后还把这些时日里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和他挑着讲了讲,说放心,已经替他和司景转述那些话了。
她没忍住,告诉了大哥自己谈恋爱成亲但最后又和离的事。
梁曼坐在单湛坟前。她喃喃,她不是有意先斩后奏的。当时她已经和他说好了,成亲后马上就来给大哥磕头见礼。
但后来…
其实云凌很好相处的。他就是长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。虽然你们俩之前不熟,但你知道,司景的朋友是不会错的。
此时繁星满天树影摇曳,夜风送来花香阵阵。梁曼坐在坟墓旁。她短暂地重新拥有了回家的感觉。这种久违的安全感她很久都没体会到,一时都有些舒服的不愿挪窝。
说累之后,她干脆倚着墓碑沉沉睡去。
醒来发现,包裹里的衣服披在身上。
梁曼想在这里就此住下。
她知道山上有人在。山脚小屋窗明几净,屋内更是各样生活用品干净又齐全。可她怎么唤许卓,他也迟迟不肯现身。
想着离开时对方的决绝,梁曼有些黯然。心道,原来他也不想见自己。那次在太初峰上,她还以为许卓来看自己。
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。
她虽一直都猜不透对方心思,但也知道他向来喜静。梁曼觉得,自己可能已经打扰了对方清静的日子。她有些惴惴,呆不过几天就留下银两离开了。
之后梁曼重归了流浪的日子。
拜见过单湛后她没有偃旗息鼓,她心底一直藏着一个很想去的地方。但实在不敢去,便先去了别处。她骑马去了梧桐镇,又重渡了那条河,最后顺利回到了那座大山下。
为了防止被人认出,梁曼将自己的面容遮得很严。在那座熟悉的馆舍里,梁曼重新去大堂里坐了坐。她想着,当初就是在这里他拉着她对众人宣布婚讯。也是在这里,他们被众人祝福着拜堂成亲。
那日的欢庆此时还历历在目。
但可惜现在什么都不剩了。兔子已经送人了,宋临天回去了。陈兴走了,罗怀也走了,宾客们早已一哄而散。他们都以为自己死了。
连他也…
梁曼心里难过。她想喝酒,但钱不够。就厚着脸皮和邻座的几人拼酒喝。
酒醉后,她终于壮着胆子和人再次打听消息。她闻听到,他在山上遍寻她的尸体,用没好的胳膊掘地三尺就是不肯罢休。
最后邻座告诉她:但那人已经正式归位了。
太初峰掌门早已回了山上。天下第一人云凌,已经正式重掌太初峰…
靠着性别优势,梁曼一连蹭了好几顿酒,天天和人豪爽地推杯换盏昼夜不休。直到有次酒后耍疯跳到桌上骂人,她被小二赶了出去。
因为身无分文,她躺在草丛里眼皮不眨地看了三次日升日落。
最终梁曼决定:她要回那里去。
跋山涉水地回到了山中的村落。头一件事就是发现村头的竜树死了。
找了个村口小孩一问才知。原来在几个月前,这里下了场前所未有的暴雨,轰雷掣电了一整夜。直到一道惊天巨雷而下。这附近最高的竜树不幸中招,迎头被当场劈成了两截。
抚摸着焦黑粗粝的树干,梁曼失魂落魄地想起两人在树下起誓的时候。
怪不得两人落不了个好结局。原来,连神树都无法保佑他们的爱情。
她收拾收拾屋子,再次在这里住下了。
一些相熟的村民来打招呼,劝她热渥暴雨连绵,住在这地势低的旧屋子很危险。
但梁曼才不在乎。
和他关系要好的拉川问,怎么就她一个回来?
梁曼糊弄了几句随口带过。之后又有族长来找她拉她接风洗尘,还乐呵呵的告诉她村子里各种各样的好消息。山达不断感谢她临走前给村子留下的种种帮助。
末了,老族长也一连串问她:他去哪了,怎么不一起回来?你俩是不是吵架了?…
唉,小两口啊这太正常了。谁年轻时都嘴硬不愿服输,他要是来找你可别再赌气赶他了。当初你俩就是。你一和他生气,他就委屈的在路上乱走。…记不记得有一次?他找你找到半夜,挨家挨户去敲门,反复问你真的不在这里吗。把我儿子气的差点拿扁担将他打出去。
梁曼说不出话来,她只得落荒而逃。
虽然身无分文,但靠着村民和村长的救济,她还是过得很滋润。种了花草蔬菜,还圈了几只兔子和鸡。
山中无日月。木普村的日子清闲又平静。
某日。
清早起来的梁曼眼皮就一直在跳,猜测今日是不是要发生些什么。
直到推开屋门。
院子中央,有人一袭白衣负手而立。
他静静地抬头望着随风飘来的花,探手接了一粒。
梁曼张了张嘴。她本想说句什么。但话还没出口,眼泪先啪嗒落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