错误的～错错错～

    57

    马车走了好久。

    快一个月才到达随州，一路上风餐露宿，吃不饱睡不好，还提心吊胆的。

    阿瑜瘦了一大圈，脸蛋裹在大大的斗篷里，瞧着就叫将军夫妇二人心疼不已。

    在将军府住下的那个夜里，阿瑜从没觉得白米饭这么好吃，她平时都挑食的厉害，这晚连着吃了两碗猪油拌饭。

    怕她积食，饭后将军夫人煮了一碗山楂水给她。

    阿瑜大口喝下。

    入夜，小禾陪在她身边入睡。

    “小禾，哥哥有信吗？”她盖着被子，看着靠在床边撑着脑袋陪着她睡觉的小禾。

    这是阿瑜养成的习惯，从小到大，除了段朔就是小禾陪着，没人在身边她就难以入睡。

    “有，殿下说一切顺利，让你养好身体。”小禾轻声道。

    阿瑜见她说的自然，打心眼里也就相信了，点了点头抱着被子沉沉睡去。

    这是舟车劳顿以来睡的最好的一觉，身躯陷在柔软的被褥中，周围的以前都似乎回到了从前，房间里燃烧起似有若无的茶香，让她睡的更沉了。

    待她熟睡，小禾起身走出去，嘉林提着食盒在门口等她。

    “晚饭吃饱了么？我在这守着，你去休息。”嘉林的神色淡淡，不似在看她，却又将食盒送到她面前。

    “嗯，谢了。”小禾更为冷漠，接过食盒就往偏房走去，连一点衣袖都不留给他。

    嘉林摸了摸鼻子，那日他去救的她，军中没有其他女子，换衣上药这些事都是他干的，既然看了女子的身子，那他肯定是要负责的。

    只是小禾态度总是冷淡，只有面对郡主事才会露出柔情，嘉林曾经都怀疑她是不是有问题，可想起有时，又常见她拿着一只男子的香囊出神。

    那枚香囊他认得，不是贵人的款式，寻常百姓常用的。

    又下雪了。

    今年冬天雪季特别漫长，像是下不完，也像是要将京城满城的尸体盖去。

    王储之争，受伤的总是百姓，嘉林走近里屋坐下，再过一扇门便是阿瑜的屋子。

    这一个月来他们尝试了许多次通信，最后都以石沉大海告终。

    要不然殿下成功掌权，只是时局不稳，无法同外界联系。

    要不就是死了。

    阿瑜缠着两人问了很多次，哥哥呢？哥哥还好吗？哥哥有来信吗？

    两人只能骗过去，没办法。

    若是叫她知道联系不上，闹起来就要翻天了，除了段朔，谁也哄不住她。

    更害怕的是，她想不开寻死，他们又该如何交待。

    临行前殿下嘱咐过，一年之内，若是他下了娶亲的圣旨，那便是安然无恙，若是他依旧不见踪迹，那便照顾好阿瑜。

    令人郁闷的冬日。

    阿瑜心里有事，整日呆在屋子里不愿出来。

    一直到新年，将军夫人再三邀请下，她才从院子里走出来，一起吃了年夜饭，在院子里放烟花。

    阿瑜不想拂了夫妻两的面子，强撑着笑容拿着烟花棒晃来晃去。

    夫人真是一个极好的女子，她热情善良，每日都来给她扎发髻，带她出去逛街。

    开春的季节，冰雪消融，依旧没有段朔的消息。

    将军来同她说了一件事，他夫人很喜欢她，二人没有孩子，想将她认作女儿，若是她同意，过几日他便设宴告知。

    “你兄长如今大概已成陛下，你二人之间情谊浓重，若你还做他meimei，那这一生你都将如过街老鼠。”平日里一贯温和的中年男人，单独来寻她时，眉眼竟冷漠无比，字字珠玑。

    “你和你阿兄是有违伦纲，你可知？”

    阿瑜眨了眨眼睛，懵懂的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段朔从不会和她灌输这些，她身边的所有人，都没有表现出异常。

    就连给她上课的女先生，看到段朔对她的亲密，也从不说一个字。

    男人常说他们是最亲的人，最亲的亲人，最亲的爱人，就是应该在一起。

    他这么觉得，阿瑜自然也就这么觉得。

    “我，不是很懂……”阿瑜脸色有些苍白的看着他，一种不详的预感从她心底燃起来。

    他从小就照顾她，就连哄睡也从不假手于人，可如今有人告诉她，这是错的，是违背世俗的，阿瑜不懂。

    十七年，她和他在一起十七年，竟没有一个人告诉她……

    “那你现在懂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在聊什么呢？”夫人走过来，将军的脸色变的柔和，冲着她笑了笑，语气温润的开口。

    “阿瑜说愿意成为我们的女儿。”

    夫人喜出望外，一张保养的精致的面容带上惊喜的笑容，三两步走过来，拉住了阿瑜的手，“真的么？阿瑜？”

    阿瑜笑了笑，点点头。

    回到院子里，她的心绪久久无法平静，她忽然觉得自己好蠢，在他身边，她似乎成为了一个蠢笨的人。

    夜幕，新生的枝叶簇满鲜嫩的芽，院子里飘着冰雪融化之后冰冷的枝叶气息，清冷悠散。

    屋子里点了炭盆，不够温暖，阿瑜总觉得冷，被子也加了一层，被褥中暖着汤婆子。

    “小禾，你说……我和哥哥是不能够在一起的，对吗？”她躺在床上，只有半张小脸露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