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餐

    梁慕连着几天都没去工作室。

    美曰其名，“休养”。

    这天下午她又躺在床上睡觉。

    她睡得正香，手机传来的铃声一下子吵醒了她。

    她迷迷糊糊接起电话，“喂？”

    “妳是不是又在睡觉！”

    梁慕一听见对面的声音就清醒了，她清了清嗓，装作没事，“妈妳说什么，我在教室讯号不太好。”

    梁妈冷哼一声，“下午别睡，不然晚上又该睡不着了。”

    梁慕连声答应。

    梁妈继续说：“我今天跟惠心聊天才知道，谢昭他去你们学校了。”

    梁慕预感不好。

    梁妈说：“那时候他出了那么严重的车祸，加护病房都住了一星期，妳没去看他就算了，现在人家去上学了，妳不得好好照顾人家。”

    果然，梁慕就知道她要说这些。

    她回答：“谢昭都几岁了，又不是小孩子，他会照顾好自己。”

    梁妈才不管这些，她说：“谢伯父一家子以前那么照顾妳，妳照顾照顾人家孩子怎么着妳了，又不少妳一块rou，我给妳寄了一些补品过去，应该等一下就到了，妳拿去给他。”

    梁慕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，心里暗暗想着不去也没人知道。

    可是梁妈简直是梁慕肚子里的蛔虫，她说：“妳见到人家打给我，我跟昭昭说会儿话。”

    “妳自己……”

    梁妈没给她讲话的机会，话说到一半就被切断了电话。

    梁慕在床上气得跺脚。

    补品果然没多久就到了快递站。

    梁慕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去取快递，她决定先拿回去再想办法。

    她打电话给吴妮妮，“妮妮，我mama让我拿东西给谢昭，妳陪我去好不好。”

    吴妮妮那边声音很吵杂，“啊？梁慕？我听不见，回去再跟妳说。”

    她打电话给林天欣，“天欣……”

    她都还没开口，对面马上说：“梁慕，我现在很忙，回去再说。”

    说完就挂了。

    她不死心又打给陈秋天，这下好了，电话转入语音信箱，根本没人接。

    她绝望地看着手机屏幕，试图说服自己。

    没关系，虽然他是一个烂男人，但是作为一个邻居来说，他们家的确很照顾她，没事，她只要装没事就好了。

    梁慕想着早死早超生，换了身衣服就跑到计算机系，也幸好谢昭正好有课。

    教授放着PPT讲解着梁慕听不懂的代码，谢昭坐在前排，正认真地抄写笔记。

    高考结束后梁慕很久都没有见过谢昭，那时候听到他出车祸也有想过去医院看他，不过这个念想也不过浮现了一瞬间。

    现在她看着教室课堂中的男孩总感觉恍如隔世。如果当初她不那么冲动，或许他们依旧可以当最好的朋友，而不是现在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。

    下课铃很快响了，谢昭周围顿时围了一群学生，有男有女，女孩跟他很亲密的样子。

    梁慕忽然有些踌躇，她早就习惯他这幅样子了，只是这时候上去好像有些尴尬。

    幸好谢昭看到她了。

    应该说从她出现在教室门口开始，谢昭就注意到了。

    梁慕看着他从人群中走向她。

    他总是可以轻易吸引任何人的目光，他弯起嘴角，显然心情很好。

    谢昭倚在门框上，“怎么来了？”

    即使他挡住了梁慕一大半的视线，她还是能感受到教室里的人都在看着她。

    “我妈让我给你带这个。”

    谢昭的视线停留在她手上提的补品，问：“就这样？”

    梁慕想了一下，“我妈说想和你说说话，你现在方便吗？”

    谢昭唇角的弧度愈发深邃，“等我。”

    梁慕站在教室门口等他，谢昭回去收拾他的东西了，虽然不明显，可是教室里的人时不时都在抬头打量她。

    有一个男孩看起来跟谢昭关系很好，那天篮球赛他也在。

    他对那群人说：“散了吧，人家女朋友来接他了，你们别打扰小情侣约会。”

    有个女孩长头发大波浪，红唇抹得烈艳，她扯着谢昭的衣袖，夹腔夹调地问：“谢昭，那是你女朋友吗？”

    谢昭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手，“嗯。”

    -

    梁慕和谢昭走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上。

    傍晚开始起风了，梁慕的短裙轻轻摇晃，光洁白皙的双腿引人遐想，谢昭心情忽然又不好了。

    他不喜欢梁慕穿这么短，虽然好看，但是他最懂男人的心思，那些臭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。

    他不着痕迹地让梁慕走在里面，虽然只是自欺欺人，但好歹能挡住一些。

    梁慕不知道谢昭今天怎么这么安静。

    他生气了吗？

    应该生气的人是她吧。

    她有些尴尬地说：“我先打给我妈。”

    电话里的嘟嘟声响着，树叶飘落到她的肩头，谢昭替她拿掉了。

    旁边很吵杂，刚下课的大学生正在热烈讨论晚餐吃什么，接近门口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摊贩在营业。

    风很舒服。

    谢昭跟梁妈说了几句话就挂掉了，梁慕看着他装乖乖牌就不由得佩服，他简直可以去当演员。

    “那我走了。”

    谢昭眼疾手快地拉住她，“妳妈让妳带我去吃饭。”

    梁慕无语，“你好手好脚的不会自己去吗？”

    谢昭拿起他的手机，委屈道：“那我只好下次让阿姨请我吃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想吃什么？”

    谢昭收起手机，语气轻快，“都行。”

    两人在学校外一家店吃馄饨。

    热腾腾的馄饨汤冒着烟，谢昭看着梁慕只低头吃饭，也不跟他说话。

    他说：“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突兀的道歉让梁慕抬起了头，她带着疑惑的表情看着对方。

    谢昭将自己的碗和她对调，汤里的葱已经挑起来了。

    “没有跟老板说妳不要葱。”

    梁慕习惯了他的举动，捞起一个馄饨轻轻吹气。

    “还有，我没有觉得妳很随便。”

    “我以后不会再做那种事了。”

    “尽量。”

    梁慕没有想到他会忽然说起这个。

    她一时不知道做何反应，只好闷闷嗯了声。

    谢昭松了一口气，“那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吧，妳别再不理我了，是我错了。”

    梁慕总觉得跟不太上他的逻辑，以前那样是指要和她继续做朋友吗？

    他居然有脸和她继续做朋友。

    梁慕觉得好笑，下意识就想拒绝，可是想到以后回家还会见面，她不想撕破脸，惹得大家都尴尬。

    梁慕又“嗯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谢昭听着她的回答感觉这几个月的压力都一扫而空。

    他的女朋友还是爱他的。

    他们依旧和以前一样。